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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报道

《光彩人生》“鳗鱼大王”黄学敏

发布人:昂泰集团时间:1993-09-30

杜卫东


生命象一条河


面对黄学敏,我的心弦强烈地震颤了。我感到了人生的诡谲多变。眼前这个谈吐稳健、西装革履、名片上有六个董事长头的青年大亨,就是当年那个布衣破衫、形同乞丐卖蛋仔吗?


我想起了一位哲人的话:生命象一条河,命运会不时改变它的流向。有时候连你自己也弄不明白,一个偶然的机缘就会使你的命运发生戏剧性的变化!


是这样吗?黄学敏?


蛋品留给“南湾仔”


这一年,黄学敏刚刚十一岁。


看到母亲一病不起,父亲靠给乡亲们剃头难以维持一家生计,身为长子的黄学敏仿佛在一夜间长大了。这以后,在通往县城的路上,我们每天可以看到小跑来的黄学敏,他赤着脚,为的是省鞋;他泅水渡过六百米宽的韩河,为的是不用买五分钱一张的船票。最初,他的兜里小心翼翼地揣着三个鸡蛋,那是他以每个四分钱从乡亲们手里收购的,来到县城,一个卖五分钱。


一个细雨霏霏的早晨,买卖已经做“大”的黄学敏提着半篮鸡蛋出现在县城的小巷。正是“狂飙”骤起的一九六七年,农贸市场已经被当做“资本主义”取缔了,小学敏不敢明目张胆叫卖,只是轻轻敲开那一扇扇紧闭的院门:“叔叔,买鸡蛋吗?”“奶奶,买两个鸡蛋吧!”忽然,两个戴着红袖章的人发现了他:“站住,干什么的?”小学敏慌了,闪身拐进了另一条小巷。“看你往哪跑?”随着喊声,是一阵急促的脚步。


“大伯,让我躲一躲吧,后面有人追我。”小学敏敲开一家院门,把篮子举到主人眼前,“我妈病着,等我卖鸡蛋的钱看病呢!”


好心人让他进去躲了。也有怕受牵连的人拒他于门外,被抓住后一顿痛打不说,最让他心痛的是被没收或打烂的鸡蛋。那是他的生命,维系着他对生活的渴望与信念啊!后来,小学敏在县城找了一个可靠的人家,每天把卖不完的鸡蛋寄存在那里,一次揣上三两个,卖完了再去取。一篮卖完了,给人家留下一两个鸡蛋算是保管费。


生活是公平的。它呈给人们的果盘中,往往并排摆放着磨难与收获。苦涩和艰辛让黄学敏过早地告别了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同时也在一颗幼小的心灵中悄然注入了极其重要的商品意识。


19岁时,黄学敏已在澄海县的乡下名声赫赫。哪家有了鸡蛋、鸭蛋,总是要留人“南湾弟”。这倒不光是因为黄学敏对经营方式进行了一次“革命”;他收购的鸡蛋不再挨门挨户去卖,而是直接送县孵化厂,又从县孵化厂借款几千元,做为订金预讨给了远近几个乡的数千家农户,一家一元;更重要的是,他以诚实善良赢得了乡亲们的信赖。哪家有几只鸡鸭,他心里清清楚楚,该配种的时候,他会主动上门找来良种;收蛋时,如果不够数,他又在稻垛、路旁四处帮主人寻找。


1975年,一场割“资本主义的尾巴”的狂风席卷神州。


象横空打来一记闷棍,黄学敏懵了。从此,蛋品收购不到不说,他用做订金的几千元钱也大半打了“水漂”。孵化厂体谅黄学敏的难处,没有催逼讨要。一向把信誉视做生命的黄学敏却变卖掉家里仅有的一头猪和几十斤花生,还上了160元钱。然后便背着一身沉重的债务回到人均三分地的生产队劳动了。


1976年,阴霾荡尽,大地回春。人们对美好的追求与渴望终于又在心田萌发起来。黄学敏早就隐藏于心中的商业意识敏感地把握住了人生的又一次机遇,离乡跨省,利用地区差价,从福建收购各种蛋品供应汕头;在有了一定资金后,又办起了养鸭基地,自产自销,成了远近闻名的禽蛋专业户,鼎盛时期,他的鸭群赶出来,一眼望不到头,绵延几公里,他被人称为“鸭司令”。


没有人怀疑,黄学敏的禽蛋生意开始如日中天。


港客乘着“蓝鸟”来


黄学敏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几乎没有受到正规的教育。然而,沿着他成功的轨迹寻觅,你却无法不佩服他在经营上的果断与远见。


他凭的是一种直觉。


即便是在广东的地图上,也很难准确找出湾头的位置。但与它毗邻的樟林古港已经是粤东最重要的海外移民和海运贸易口岸。一种漆成米红色单桅或双桅大型木航船——红头船,使早期潮州人饱尝了辛酸与屈辱,同时也孕育了他们拼搏开拓的风气。这风气沿袭至今,便演化成了一种强烈的商品经济意识。


黄学敏的直觉正是在环境的熏染与从小经商的实践中相互作用而成。


黄学敏的家乡湾头镇,地处韩江支流的入海口,每年回游溯河的大批鳗鱼苗是黄学敏麾下鸭群竞相捉食的天然饲料。可是有一天,黄学敏突然发现,人们在大量捕捞鳗鱼苗。——原来,一条细如牙签的鳗鱼苗出口到日本,价值可达两三分人民币。


黄学敏决定转向,接受汕头市水产进出口公司的委托,利用他做禽蛋生意时在沿海一带建立起来的关系,代收鳗鱼苗出口。敏感的黄学敏意识到,“禽蛋大王”已不会给他创造更多的经济效益,小小的鳗鱼苗却可能引导他进入一片更为宽广的致富水域。成为“鳗鱼苗大王”以后,他又萌生了一个新的念头——饲养鳗鱼出口。因为鳗鱼是一种主要分布在日本、中国大陆和台湾等地的回游鱼类,素有“水中人参”之誉,仅日本的年消费量就在十万吨左右,而世界年产活成鳗也只有十万多吨。出口活成鳗比出口鳗鱼苗效益成倍递增。


自己养鳗,谈何容易?按教科书上的规定,养鳗需建水泥池,要在象温室一样的三面透光的大玻璃窗,要使用增氧机昼夜不停地为鳗鱼“增氧”,耗资颇巨。


黄学敏决定因地制宜,变精养为“粗养”。他在南湾村的河滩地上投资二万元修建了两个水泥池,经过无数次试验,“粗养”取得成功。于是,他把水泥池扩大到了三亩。


这一天,通向湾头镇的路上,驰来一辆“蓝鸟”,在黄学敏鳗鱼养殖场简陋的土屋前嘎然停下。车门开处,走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港客。他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青年农民,然后背着手在鳗鱼场巡视了一圈后,脸上的疑惑被涟漪一样绽开的笑纹挤走了:


“市里的水产部门介绍你,土池养鳗成功了,果然名不虚传啦!”


黄学敏抽出一支“五五五”径自点燃没有说话。


港客并不在意这位褐衣布履的青年农民眉宇间的那一缕孤傲,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说:“黄老板,我们谈一谈生意怎么做啦?”


“你出个价啦!”黄学敏吸了一口烟,然后“丝丝”作响地把烟雾从齿缝中吐出。


港商先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又叉开拇指和食指:“一吨,两万八,怎么样啦!”


黄学敏捺灭烟蒂,伸手抓住港客的右手,用力一握:“成交!”凭着他对国际鳗鱼市场行情的了解,他知道这个价钱在当时是公允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港客是个可以信赖的合作者。


“黄老板,好爽快!”港客很高兴,“国际鳗鱼市场行情看好。你这里要发展成一个大的生产基地,你生产多少,我要多少,多多益善啦!”


后来的合作实践,再一次为黄学敏的直觉做了一个成功的诠释:港客每次报价,都稳中有升。他精通国际鳗鱼市场的行情,又熟练掌握英语和日语,而且待人以诚,双方合作愉快,至今,这位港客还是黄学敏在香港的好伙伴。


生活是杯苦涩的酒


19861212下午九点整。


黄学敏正蹲在小池旁查看鱼苗长势。小池是水泥的,鳗鱼苗在小池中长到一定规模,再投放到土池饲养。他八日收了一批鳗鱼苗,九日又收了一批,还有一批近日也将到货,他的心境如同南方深秋的天空,明净得没有一丝阴影。


他不知道,一片乌云正悄悄罩上他的头顶。


电话铃响了,是镇派出所打来的:“黄学敏吗?你过来一下。”


黄学敏开着摩托车来到派出所。


所长是一位忠于职守的老公安,见黄学敏走进屋,他随手递过一支香烟,语焉不详地说:“暂时你先不要回去了。”


黄学敏一愣:“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情?”


所长回答:“县局打电话来,你收购的两批鳗鱼苗属于违法经营。”


“我收购鳗鱼苗用来养殖成鳗,怎么违法呢?”


原来,汕头市渔政部门有人走私鳗鱼苗,此时的黄学敏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鳗鱼大王,他们竞争不过,便来了一个恶人告歪状——这一切,黄学敏在当时是蒙在鼓里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汕头市委副书记,澄海县副县长,县公安局局长,水产局局长等一行五、六个人来到派出所:“你就是黄学敏啊,上车,上车。”


十点钟,中巴开到了黄学敏的鳗鱼场。市委副书记听黄学敏介绍完鳗场的情况,五个养鳗鱼的小池用锅炉水24小时加温,池上盖有篷顶,池中的鳗鱼苗长势良好,正在争吃饲料,禁不住夸奖说:“你怎么想出这个办法来进行池水保温?”


“听客户讲,日本人这样做过。我就尝试了一下。”


市委副书记点点头:“想不到我们的农民还有这样的人才!”


黄学敏忙叮问一句:“那,还可以收购鳗鱼苗吗?”


“那当然可以。”副书记朗声笑道:“你受市水产部门委托,又不是走私,怎么不可以呢?”……


当天,黄学敏又收购了从福建运来的三万多条鱼苗。


市水产进出口公司见黄学敏的鱼苗长势良好,便提出一个要求:“饶平鳗场有一批老头苗,养了几年也长不大,你可不可以帮助找个出路?“


“没问题。”黄学敏快人快语。


15日上午,黄学敏随着市水产进出口公司的一位股长到饶平鳗场看了鱼苗,当即决定全部由自己收过来饲养。可是当他调来车,刚把十万尾老头苗拉出鳗场,就在三饶检查站被连人带货全部扣压。


同一天还发生了另一件事,对黄学敏来说可谓“祸不单行”。出口鳗鱼一次必须三吨,当时黄学敏的鳗场有两吨活成鳗鱼,所以他从福建联系来一批货,准备凑足三吨以后由水产部门代理出口。不想,福建的车到时,正赶上县、市、省三级渔政部门前来鳗场探望受了委屈的黄学敏,没见到黄本人,却看见停在鳗场的一车活成鳗鱼,他们随后来到饶平,又听说黄学敏的一批“走私”鱼苗已经被工商部门扣留,联想到那一车活成鳗鱼,便有人找到那位市委书记,在按照自己的推断汇报了所见所闻以后,得出如下一个结论:“黄不但走私鳗鱼苗,还走私活成鳗,那天根本就不应该放他!”


黄学敏在劫难逃!


话分两头。被扣压在三饶检查站的黄学敏,放心不下家里的事,便给鳗场打回一个电话:得知16日上午有关部门要开鳗鱼苗管理会,他是远近闻名的“鱼苗大王”,自然不可缺席,可是打完电话后,工商所的人已经下班了。反复权衡,他决定先去开会,再回来解决问题。于是连夜雇了一台12马力的拖拉机回家。到了湾头镇,天已放亮,来到会场,才被告知:以后收购鳗鱼苗,要有有关部门发放的收购证、捕捞证、运输证、出口证,四证缺一,即属非法经营。因此,当黄学敏赶回三饶检查站,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没收?”


“第一,谁让你走的?第二,你做鱼苗生意,有收购证吗?有捕捞证吗?有运输证吗?”


一切申辨都显得异常苍白,尽管这申辨有足够的理由。


黄学敏回到了湾头镇。


20日一早儿,黄学敏直奔市水产进出口公司。被没收的一车鳗鱼苗是怎么回事,他们最清楚,他们可以作证!


黄学敏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踏进市水产进出口总公司的同一时间,他的鳗场,他倾注了一腔心血,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鳗场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五个小池中的鳗鱼苗全部被没收了。因为缺乏经验,几十万尾鱼苗大都在运输过程中死亡。


黄学敏回到家,看到被洗劫一空的鳗鱼池,泪水溢满眼眶。


他找到县工商局,找到县公安局,想讨一个公道。接待他的干部却无可奈何:“这是市里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


黄学敏欲哭无泪。


12日被扣留,13日受表扬,15日被再次扣留,20日就被没收了全部鱼苗,他觉得生活简直是一杯苦涩难咽的酒,令他有苦难言。发展生产力,出口创汇、利国利民,何错之有?难道农民就一生注定要和贫困连在一起?他不想弄明白。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于是,擦干眼角的泪水,一跺脚,离开了海湾镇,离开了汕头市。


向海滩涂要宝


时光流逝了一年。


黄学敏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驶入了一个宽广的水域。等他再度踏进澄海县委机关的大门时,已经不是背井离乡的天涯沦落人,而是县长和书记请回来的客人了。


县委书记望着推门进来的黄学敏,“回来发展吧。咱们澄海会为你提供一个大有可为的舞台!以前的事情,错不在你。请你多多原谅吧!”


黄学敏跑到海丰县创业。一年间就发展了好几个虾场和鳗鱼苗场。可是,他的心始终牵系着家乡的一草一木。那里是生他养他的故土,自己本该把创业的汗水洒在那片贫脊的土地上啊!


见黄学敏没有作声,县长拍拍他的肩,动情地说:“小伙子,放开手干吧,我的帽翘是拴在裤带上的,我支持你!”


“不识黄山出塞路,岂闻此声最断肠。”黄学敏的眼睛湿润了……


香港豪华的鲤鱼门海鲜楼。几位港台的客户正在宴请前来旅游的黄学敏,觥筹交错之间,话题自然落到养鳗上。


“黄老板养的鳗鱼质量很好啊,双A标准,出口日本都是免检的啦!”鳗鱼分为ABC三个质量等级,黄学敏用土池养出的鳗鱼,因为更接近鳗鱼生长的自然生态环境,外观漂亮,肉质鲜美,所以被评为双A


黄学敏呷了一口威士忌,把目光投向说话的台湾客。澄海县地少人多,人均不过三分地,而闲置的海滩涂有三万多亩,长期得不到合理的开发利用,如果能利用海滩涂养殖鳗鱼,其经济效益和发展前景简直无法估量。土池养鳗成功后,黄学敏的心里就萌生了这一想法,只是向千古荒滩上投入巨额资金的决心难下,这次他就是想借旅游之机出来开开眼界,收集一些信息。


先生,土池养鳗既然可以,我想如果开发海滩涂养鳗也未必不行吧?”


“当然。”已呈醉意的台湾客将一杯威士忌倾入嘴里,舌头有些发硬地说:“台湾七十年代……已有此举。”


“噢?”黄学敏一下子来了兴致,不想台湾客自觉语失,忙为黄学敏斟酒,岔开话头说:“不谈这个啦!喝酒,来喝酒。”


如果大陆利用海滩涂养鳗成功,在国际鳗鱼市场上势必会抢了台湾的生意,台湾客封锁消息可以理解。不过,他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进一步坚定了黄学敏的想法。


回到澄海,黄学敏把自己的想法向县委做了汇报,并分析了利用海滩涂修建软池养鳗的可行性;气候适宜,全年无霜冻,软池水面大,水深,鳗鱼发病率低,利用海边自然风,海风一吹水就动,一般不用电增氧。而且修建软池造价仅是水泥的十分之一。养鳗需要的淡水,韩江三个支流的水基本可以满足供应。再者,已有了土池养鳗成功的经验,一些技术性性问题并非难以解决。这个想法和县委一拍即合,在市、县、镇各级领导的支持下,黄学敏带领数千民工,在几千亩弃荒未垦的海滩涂上打响了向滩涂要宝的第一仗,一口气开发了七百亩软池。350万尾鳗鱼投放池中,开始了系统化、规模化的软池养鳗试验。那些天,黄学敏吃在鳗场、睡在鳗场,观察鳗鱼苗生长的状况,通过几部二十四小时昼夜值班的电话,随时向各方向发出指令:水深、投料、下药,适时地得到了掌握和控制。


大面积滩涂养鳗终于成功了!


站在湾头镇的海堤上,已出任中国汕头地区湾头鳗鱼养殖场董事长的黄学敏望眼望去,但见七百亩鳗池银鳗游动,似碎银闪闪。他长长吐了一口气,仿佛几个月的劳顿得到了稀释与消融。


有低谷便会有高峰


1989年,出现全国性市场被软,黄学敏的事业也受到严重冲击。在银行货不到款,而发展养鳗又急需大量周转资金。


与此同时,鳗鱼的主要进口国日本趁机压价,活成鳗鱼一吨六万元人民币一直压到2.4万元!他们知道,中国的鳗鱼养殖业即便维持简单的再生产,也必须靠出口鳗鱼换回专用饲料,再便宜也要卖!


不少养鳗专业户宣布破产或濒临破产。


没有风浪,船帆不过是一块破布。


身处险境的黄学敏面对台湾同行的关切与疑惑,掷地有声在回答:“你们看着吧,我的鳗场不但不会倒闭,还要发展!”


广州。中国农村信托投资公司分公司。


总经理望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寻求贷款的农民企业家,神情不禁愕然:“怎么,你们还要购进鳗鱼苗,扩大生产规模?”


敏于思而讷于言的“鳗鱼大王”眉峰微蹙,语气坚定地回答:“是”。


“可是……”总经理后面的话没有说,意思却是明显的:许多人想抛出鳗鱼苗都还来不及,你们倒想进?莫不是吃错了药!


“有低谷便会有高峰。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市场,对鳗鱼的需求潜力都非常巨大,眼前的疲软,不过是一种暂时的现象。”见总经理仍心存疑惑,黄学敏自信地说:“我的鳗鱼养殖场已投入了一千多万元人民币,可以作为贷款的财产抵押,江苏、福建等地有专机为我空运鳗鱼苗,你们不信可以实地考察。”


这以后的一天。一架绿色的“安二十四”军用运输机徐徐降落在汕头机场。中农信广州分公司的信贷员亲眼目睹了这一壮观的场面,并随黄学敏一道,把几十万尾空运来的鳗鱼苗运送到湾头鳗鱼养殖场,投放到三百亩新建成的软池中。在经过认真而周密的考察后,他们终于把一张250万元的贷款支票郑重地交到了黄学敏手中。它仿佛是一阵清风,为黄学敏的千亩鳗场注入了新的生机……


在寻求贷款,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的同时,黄学敏又走出一着着妙棋。


首先,他的目光由单纯养殖转向深加工,于1990年与外资合作引进了日本的烤鳗生产线,使产品效益成倍增值。同时,拿出二百万元宣传费开拓国内市场,派出几十个推销员到全国各大城市推销烤鳗,送消费者免费品尝。


1990926,对于黄学敏来说同样是一个在记忆的屏幕上永远不会模糊的日子。这一天,他西装革履,气宇非凡,早早来到广州大酒店的中央大厅。在这里,他任董事长的祥和企业有限公司将免费请消费者品尝“水中人参”烤鳗。当喜笑颜开的人群,一边品尝着鲜嫩的烤鳗,一边连声称赞“好吃,好吃”时,黄学敏发出舒心的一笑。他坚信,二百万人民币不会打“水漂”,仅以北京为例,三百万户居民如果每户每年消费一盒250克的烤鳗,就是750吨!饮食作为一种文化,始终存在着引导和效仿两种倾向。日本在1971年每年鳗鱼的消费量不过两万吨,通过引导与效仿,20年后不是就猛增至十万吨以上吗?


现在,烤鳗已经成了国内高档宾馆、酒店的佳肴之一,销售收入已逾千万元!过不了多久,寻常百姓的餐桌上也会摆上营养丰富、美味可口的鳗鱼。


不过,黄学敏没功夫陶醉。


大陆沿海现在五千万亩海滩涂,仅千亩鳗场所处的六合围,就有六千亩,光是把它开发出来,年总产值就可达到四亿元。而且,由于资金不足,他的鳗鱼苗投放量远远没有达到最高负荷。如果能有足够的贷款,在两三年内,他的企业产值即可超过亿元!


可是致富以后已为家乡公益事业捐款上百万美元的黄学敏无法摆脱一个经济怪圈:为推动农村经济的强劲起飞,国家希望农民能为建设性、开发性农业投资的骨干和主体。但因为他们是农民,即便有资产可以作为贷款抵押,也难以同公字号企业或合资企业一样,得到国家资金的强有力支持,因而也就难以成为农业投资的主体和骨干。


黄学敏在苦苦寻觅新的出路。


他的明天不是梦


波音七四七稳稳地降落在东南亚最大的国际航空港——曼谷廊曼机场。


作为广东经济考察团的副团长,黄学敏步下飞机舷梯后,受到了旅居泰国的侨界领袖们的隆重欢迎。


在离曼谷一百多公里的一家水鱼养殖公司,前去考察的黄学敏眼睛豁然一亮:“这甲鱼销路怎样?”


泰国老板30多岁,农业大学的毕业生。他看了一眼黄学敏,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般,不大好。”


老板的轻蔑,刚才在陪同来的泰国朋友介绍黄学敏时就有所表露。不过,黄学敏没有在意。生意场上,年龄、出身都不重要,实力才是本钱。黄学敏知道,泰国人信佛,不吃甲鱼,而在中国、日本、韩国却颇受青睐,被认为大补之物。泰国属亚热带气候,适合甲鱼生长,因为只有少数华侨消费,产过于销,价格颇为低廉,如果在泰国建立一个养殖甲鱼基地,经营前景实在令人鼓舞。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问:“你生产,我包销,你有多少,我销多少,怎么样?”


泰国老板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中国农民竟如此的气魄,不禁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总共多少资本?”


“不多,千万美元!”见对方由于惊讶,张开的嘴竞合不拢了,黄学敏又补充了一句:“我先付订金,你后供货!”……


从这家养殖场出来,一个新的设想在他的思想的底片上曝光了:“在泰国投资一个水产养殖公司。不过,这家养殖厂只能为合作伙伴,因为无论是资金还是规模,它都和黄学敏的想法相去甚远。后来,黄学敏在是拉差找到一个合作伙伴,是华商,五十多岁,资金雄厚,雄心勃勃,也正希望把生意拓展到海外,两人初交见面便一拍即合。是拉差水产养殖有限公司(泰国)成立了,黄学敏出任董事长,预计年产甲鱼一千万只,泰方负责生产和组织货源,黄学敏负责市场销售。三年之内,黄学敏价格保底,但上不封顶。


“用不了三年,我就会成为中国的甲鱼大王!”


沿着黄学敏奋斗的足迹一路寻觅过来,我们自然不会怀疑他这一宣言的可信性,但假如仅仅认为他的下一个攀登的目标只是往头上再加一顶“王冠”,那就错了。他还有很多辉煌的想法,只因为尚未实施而不希望笔者披露。他不是诗人,不需要浪漫,他要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


“以前我的决策大都凭直觉,以后则要靠科学,商场如战场,仅凭以住的经验是不够了。”为此,他的公司今年招聘了几十名毕业生,他们的任务是:收集市场信息,树立企业形象,完善企业管理机制,为公司的重大决策提供咨询与可行性报告。也许用不了多久,一个跨国界、多行业的国际托勒斯企业集团就可望在湾头,在澄海,在中国诞生!


生活是一条河,命运会不时改变它的流向,只是,这命运的舵轮始终紧紧地把握在黄学敏自己的手中!他才37岁,来日方长,谁能断言,在不远的将来他不会成为中国的洛克菲勒呢?


他的明天不是梦……